(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在「编辑聊写作」专栏,未来局编辑将点评每周小说,分享创作技巧,谈谈小说背后的故事。
本期,编辑水母将与作者简妮一起聊聊她新发表的小说《针尖上的舞者》。
针尖上的舞者
作者 | 简妮
编辑水母:
《针尖上的舞者》是一篇优秀的小说,期间经过了多次修改,人物形象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其实小说情节一旦大改,就意味着角色的世界观往往也会调整。主人公萨吉的世界观,就是在不断调整的过程中得到成长。
不止是角色,回溯最初的根源——作者本身,只要是一个社会意义层面的“人”,心中往往会存在两种世界观,一种是从根基上支撑他本人的世界观,另一种是他在应对外界时持续形成的世界观。这两者需要加以辨别,也需要本人去不断思考之间的差异,把握平衡。如果放任其中一方自行发展,最终都有可能自我设限。
一名作者他所写的一切,从某种程度上说都具有自传性质,充满了个人经验。继续深挖来看,个人经验都是属于过去的经历和体验。一味地重现过去,就有可能将人束缚在静止的时光里。只有舍弃、打破一些不必要的观念,心才能获得自由,才有机会重塑新的世界观。相对的,视野就会更加开阔,创意就会得到开发。
不过,写作时虽然要从个人经历中选取素材,但作者需要发现自己经历当中,那些能够打动和吸引读者的“点”。否则这只是让作者感到困惑和痛苦的东西。作者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些事物“独特新颖”,但也许在他人看来,并不有趣。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作者需要在创作中,把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但并未“完全理解的”东西,挖掘出来。小说才真正具备力量。
对话作者
水母:作为一名科幻作家,你从事科幻创作也有很多年了。能谈谈你的创作经历吗?在你的创作过程中,是否有人或事对你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简妮:我第一次写科幻小说,是大概是12岁的时候,刚读完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写了一篇《海底奇遇》,寄给科幻世界杂志社,获了校园科幻大赛二等奖。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内容已经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当时是用钢笔在方格信笺纸上写的,还抄了一遍,没留底稿,在个人记忆里可算是一件遗失的文物吧。
2015年的一天,在深圳市南山区华侨城的科幻沙龙上我第一次见到了白发苍苍的王老师本人,百感交集。也就是在那次碰面之后,小时候对科幻的记忆纷纷穿越时间的河流回来了,在我心里重新燃起了写科幻小说的念头。在深圳忙忙碌碌工作了那么多年,终于发现我最想做的事情既不是成为互联网产品经理,也不是开公司创业,而是更希望作为一名科幻作家被未来的人记住。
真正开始启动科幻创作,应该是从2017年开始,下半年抽时间去北京参加了未来局的科幻写作营。不可否认,同行之间的相互交流对创作有很大的促进作用。这种促进作用并不单指写作技巧方面的,而是指氛围。这会让人觉得,我不是一个人在写,原来,在不同城市的角落都有人在默默地写科幻小说啊!
水母:你是从哪里得到灵感,创作《针尖上的舞者》这篇小说?
简妮:《针尖上的舞者》构思起源于多年前一小段印度舞者在中国演出的舞蹈,配乐翻译成中文是“梦中的女孩”。对穿戴半透明黑纱头巾的舞者印象极深,她一袭黑衣,头纱长约三十米,展开后如黑色海浪般铺满整个舞台。昔日的音乐和舞姿还久久回荡在我的脑海里,舞者却早已不知所踪,于是一直牵挂到现在。那一段时间我在看德国现代舞编导皮娜·鲍什的《春之祭》,在肢体语言的展示方面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这篇小说正是以玛莎舞蹈的四个篇章作为主要章节目录展开情节的,包括冬雷、春雨、夏阳和秋祭,有四季轮回的隐喻。我想尝试用文字恢复久远记忆中残存的那一丁点舞蹈之美,“针尖上的舞者”也暗指愿意为作品付出全部生命的创作者。
水母:“针尖上的舞者”这个形象非常美妙,你对细节的处理也令人印象深刻,能否谈谈这方面的经验?
简妮:小说的场景是虚构的,但感受是真实的。比如《针尖上的舞者》舞蹈篇章“冬雷”里雪花飘落在萨吉手心这段正是我的真实感受。
“天空中,大朵的六角形雪花旋转着从针尖飘了下来,有一朵轻盈的雪花停留在了萨吉掌心,久久未曾融化。万籁俱寂,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这时,广场上静默的人们才从方才痛苦的鞭挞声中惊醒。萨吉眨了一下眼,雪花已经在掌心融化了,仿佛它从来不曾飘落过。这是在做梦吗?”
这一段的感受来自于2002年武汉汉口步行街降落的第一场雪。十九岁的法国女孩和意大利舞者正在汉口璇宫饭店的房间里排练阿根廷探戈,我按下音乐播放键,走到阳台上。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面包和咖啡的香味弥漫在有音符的空气中。武汉那年的第一场雪和北方的鹅毛大雪不同,更加的轻盈。一大朵雪花正好飘落到了我的手心,过了很久才融化。街上的建筑像童话里的冬季城堡,我置身其中,就像游走在一个不真实的梦境里!
水母:这篇《针尖上的舞者》花了很长时间才最终定稿吧?在写作过程中,哪些情节的创作让你感到特别困难?如何克服的?
简妮:我习惯于给每篇稿件的修改版本打上时间戳,这篇初稿是2020年开始写的,距离现在已经三年了!数了数电脑文件夹里的稿件版本,总共有34个版本之多。后来,因伦理问题把主角从小男孩改成小女孩,我觉得是难度最大的。许多情节段落需要随之调整,因为主角的性别改变了以后,相关的感受细节、场景描述都会跟着调整。还好,最后主角改成了女孩以后,也不是那么违和。
水母:你创作的小说中,有部分作品的主人公都是未成年人,选择这类人物作为主人公,是否和你的写作或生活观念相关呢?
简妮:我可能是有十二岁情节,在我的多篇小说里都下意识地把主角的年龄设计成了十二岁。有人曾说过,“科幻小说的黄金年代是12岁”。是的,我们最喜欢的科幻小说永远是我们12岁左右读的小说,因为在这青春期的顶点,人的好奇心会达到巅峰值!
水母:对你来说,你的一系列作品里有什么特别看重的主题吗?
简妮:科幻小说里面的男性视角作品太多了,我想未来会更多聚焦在女性视角、女性成长的主题上,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涉及到伦理争议。未来我要写的是符合“X法则”的科幻小说。什么是X法则?是我受贝克德尔测试启发所创造的一个法则。在符合“X法则”的科幻小说里,通常主角是有成长弧线的女人,而非花瓶一样的点缀存在。(补充说明:即使小说主角是男人,其背后也一定有一个协助他达成目标的女人。)
水母:现阶段有新的创作吗?可以向我们稍微透露正在写的题材吗?
简妮:现阶段有一个“河流之书”的大世界观设定,多个短篇科幻小说运行在这个大设定之下。这是一个围绕河流构建的异世界,一堵高墙隔开白河与蓝河,墙根下有一座白庙。我本人对河流感到亲切,也爱看河上来来往往的船,而河流的原型是我所熟悉的岷江、金沙江、长江。在这个大框架设定下已经完成几个短篇是《野生人类保护区》《彼岸的光》《后人类时代的波普艺术》《猫伴》《当我64岁的时候》。接下来还会继续写的系列短篇,我也拟了一些题目,比如:《摄氏五十二度》《棋船》《大峭壁救援》《阅后即焚》《白河边的女巫》《渔船上的歌姬》《开往远方的快船》《白河尽头的寺庙》《河畔的疯女》《无法穿过的墙》《浅蓝色的雾》《猫雨》《硅鱼食舫》《白河沿岸的荆棘路》等等。这些短篇都基于一个“河流之书”大世界观设定,但每篇小说都是一个独立、完整的故事。另外,有一个中篇《戴森船》正在写,下半年还计划写一部长篇科幻小说。在访谈里列这么多,也是为了督促自己能按照计划写完这些作品吧!
关键词: